IMG_3707_1024(1).jpg

兩腳踩踏帶動雙輪運轉,迎著風常不自覺陷進卡踏車的甜蜜回憶…

總在腦海裡出現的畫面╴有爸爸一路對答裡的輕聲細語,有大姊沿途推敲設想的提點,鮮明的印象多屬上坡路段,常牽引出兩人徒步費力推車的影像,我閒適安坐之餘還會犯蠢提問:幹嘛不用騎的要下車推呢?回應就是一句:太重了踩不動!可我依舊被安置端坐在座墊上,傻乎乎地視一切為理所當然,毫無所悉去識得那推車之苦。

場景來回滾動在三芝、老梅、石門的柏油路上,一再反覆:「樹怎麼一直向後跑?」的笨問題,座墊上景物倒退的困惑亦從不止息地跟著糾纏盤繞,曾經輾轉的軌跡怎也滾不出牢不可逐的溫柔記憶;大姊學裁縫的日子,偶爾跟班隨車時就會斷續夾雜著對我殷殷囑咐:要記得叫人哦!在車輪滾動的路途中一句老闆娘、一句頭家嬤的鋪陳示範,就怕我失了禮數沒了家教,甚或軟硬兼施威脅說著:表現不好下次就不載妳出門。往往為圖可以坐上卡踏車出遊,雖感彆扭但說什麼我都會生硬地叫聲╴頭家嬤!因為只要大姊滿意她就會再把我放車座墊上載~

 

直到小學畢業的夏天,我開始揮汗曝曬在太陽下學著踩踏駕馭雙輪,烈日放逐馳騁的快感正如種子般萌芽,沒想一切美好卻毀在了吾家有女初長成初次報信的失誤中,返家跨坐牆頭啃冰消暑時,意外發現自己雪白的短褲讓該有的隱私在不察裡曝光丟盡臉面,求助之餘所有羞愧尷尬的情節都引爆在老媽與大姊的笑聲中,而集滿心忿憤委屈的哭聲裡也澆熄了我初燃的單車炙熱情﹏

誰曉自己的遺憾竟移情在三個孩子身上補足,就讓學齡前的他們愛上雙輪奔馳呼嘯吧!學騎過程,老大勇敢卻找不出方法,在雙層長褲保護的淚眼裡問著:媽媽,什麼是平衡?雖心疼卻得隱忍淡定不露痕跡的告訴她:這說不清楚也幫不了忙,只要多摔幾次,妳自然會懂!至今難忘女兒堅強篤定的神情,牽著單車扛起鬥志卻灑著強忍不住的淚珠說:可是我好痛…然後昂首轉過身去,在摔摔跌跌的身影中漸騎漸穩;兒子因為性別的差異極少碰觸障礙,清晰歷歷的是他總像一陣風般穿梭眼底,我的職責是不斷提高分貝呼喊:騎慢一點…;老么,簡直是人小鬼大技高一籌,她幾次開口請求撤掉輔助輪,為的是求快期能與兄姊並駕競速;三人的童年,論及勾勒快樂雛形,騎單車絕對是其中不能剔除的選項。

待到兒女長成竟應和了要求,再次投身年少時一度揮別的踩踏,置身在流汗喘息間,重溫兒時後座墊上被層層環繞的呵護與疼愛,記憶重疊在輪轉中一圈一圈地旋著圓周回味,終於懂得上坡路段坐享其成無須踩踏的滿滿幸福;伴著自己深吸緩吐的氣息,沉浸在昔日有人汗流浹背的疼惜思維裡,所有爬坡的磨難變得苦中帶甘,每當咬牙撐苦之際,腦中就會浮出曾經有人為自己賣力上坡的身影。記得環島在娘家過夜時,爸爸曾撫著我的單車仔細審視,並問起了各項結構性能,其間不乏表露欣羨之語:現代人比起以前真是好命!從此,當騎乘逢難遇苦時我就懂得知足惜福不再抱怨連連。

老爸氣切轉進關渡醫院期間,自己意外摔車犁田消息不脛而走,為讓老人家寬心排除艱難北上出現病床前,老爸詫異驚愕激動連連,但總算相信我無大礙,輕聲告訴老爸:醫生說顴骨斷裂肩膀挫傷,眼見為憑絕沒騙人真的沒事,就只是會痛而已。老爸的淚一湧而出,藉著無聲的口型頻頻交代:已經邁入中年,別再騎乘爬坡路段;更幾次再三叮嚀:別上武嶺,那路線太險太陡。原本提過規劃中的行程,不想竟讓老爸承受無比不安的沉重壓力,當下體悟言及不孝莫過自己呀,於是開口承諾:好,不上武嶺!

而今,老爸乘風踏雲駕鶴遠走,大姊體力不復從前,緬懷昔日承載負重的單車甜蜜,深知再不可能回頭;歐吉桑幾番勸說:終日在感傷鬱卒裡載浮載沉,不如提振精神重啟雙輪。抖落渙散驅走陰霾,期盼在迴旋的律動裡,將發霉的思緒迎風攤開追日晾曬,寄情陽光裡追風擁抱駐心的點滴一路戀戀相隨~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沙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