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省籍,在成長的過程裡,即便溝通偶遇困難,但也會溶解在善意的微笑中。從小駐守海防班哨裡每一位鄉音濃烈的外省伯伯,縱使語言隔閡卻從沒有減低他們對村裡孩子們的疼愛。

村裡有需要總能在班哨裡得到人力支援,築水溝修牆圍鑿水井,都可以看到那些熱心流汗、樂天開朗的身影;做饅頭的方法是班哨裡的伯伯,一個步驟一個示範動作傳授的;包餃子剁餡調料,桿皮的拿捏,也在一次次的嘗試中找到竅門。

語言不通就常在一句問候:「吃飽了沒有? 」一句回應:「吃飽了!」的互動裡,連結了所有盡在不言中的感情。媽媽曾經鬧過笑話,全家剛好只有她在,班哨裡的伯伯要借料理用的辛香料_八角,結果媽媽硬是拿了一元要給,伯伯比手劃腳就是不通,終於等到孩子們現身,真相大白後笑成一團。

曾經我童年裡的快樂,有許多那些外省伯伯們的記憶_有跟著一大群羊兒去坡地放養的野趣;有圓山動物園的開心遊歷;紅色春聯有他們揮毫的字跡,貼上門戶立現氣象萬千;來去間無論伯伯們調防何處,總會趕春節時回來拜年恭賀新喜,給村裡小孩們添上壓歲錢,似親人般的情感總是持續不斷…。

有一回的八月中秋夜,村人們陪坐在班哨的中庭賞月,當時小小年紀的我那懂得_離鄉背井的他們,在佳節裡倍嚐思鄉思親的愁緒啊!多少人少年離家,才十來歲的孩子,從此歷史的洪流讓他們活在,國共對峙音訊隔絕骨肉分離的鄉愁裡,隔著台灣海峽遙想夢裡的故土心中的爹娘,日裡夜裡苦苦吞嚥一灘灘難言的心酸淚。

農曆年正月裡,爸爸總會找一天邀請班哨的伯伯們,到家裡來吃一頓飯,聊天敘舊天南地北隨興的談,把酒言歡幾杯酒精下肚後,平常所謂_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勇敢堅強頓時瓦解,歌聲嘹亮中藏不住淒楚:「打倒俄寇反共產反共產,消滅朱毛殺漢奸殺漢奸,收復大陸解救同胞…」;慷慨激昂裡掩不住悲涼:「反攻反攻反攻大陸去,大陸是我們的國土,大陸是我們的家園…」,一聲聲想家一句句想娘,一個接著一個傷心地哭,那心酸渲染成一片淚海,爸爸總安慰著:「就把這裡當家吧!」那時候,伯伯們的苦我總算稍能領略近乎感同身受。

時間把他們大好的青壯年華無聲無息帶走遠離,才言猶在耳的一句_老兵不死,只是凋零!再望眼正視,老兵真能不死?可憐他們已經凋零殆盡。飄泊的靈魂扛著行屍走肉的身軀,藉開放大陸探親走上思念的歸途,然景物不在人事已非,有的盡是生死永隔的痛,那個故鄉找不到魂縈夢迴的所念所愛,有人拎著一顆破滅的心轉回待了大半生的島,然政客卻用二分法,高喊:中國豬滾回去!善良的台灣島民,我們怎麼忍心如此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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